追忆老冯
老冯?这是一个淡淡的留于我脑海的名字。虽很淡,但却不能抹去,因为他是我童年里每次见到不得不向他低头的人!老冯是一个理发师,姑且可以这样叫吧。
童年时,村子里没有理发店,只有老冯这样一个,拎着理发家伙四处游走的理发的。那时,大伙都穷,没钱去镇子上的理发店去,而老冯理发却很便宜,甚至可以拿粮食当作理发费,所以大伙都很愿意在老冯这儿理,老冯的生意自然就相当的好,后来干脆由村里出面把大伙的理发费包了,这样一来每次老冯转到我们村,大伙就可以直接去理头,而不毕再拎着粮食过去了。
也就是从那时起,每次我头发长了,都是由老冯亲自打理。但我是那种很是贯彻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”岂可随意损伤理念的孩子,每次理发都大哭大闹,搞得非得父母合力把我按在板凳上才能由老冯顺利得“执刑”,但老冯真是不知趣,看到我都伤心成这个样子了,还下得了手.但说实话,老冯的手艺还是真不错的,每次理发。老冯都一丝不苟,严阵以待!理完后,我的小脑袋看上去还挺顺眼,而且毕竟是小孩子,不开心的事转瞬也就忘了。
大人们倒是很喜欢老冯。因为老冯手艺好,要价低,每次老冯一来,大伙就都聚了过来。帮忙摆家伙,支灶火烧水,甚至把自家的长凳拿来让大伙坐着理发的。老冯每次来都把根据地建在我家门口,所以每次都是我拎着长凳过去,尽管不愿看到老冯,但慑于父亲的威严,还是得乖乖的送去。一旦东西都布置好了,那块空地就成了大人孩子的一方乐土。大人们排队等的时候,互相开着玩笑,甚至打闹着,孩子们则在追逐嬉闹。一旦一方吃了亏,便会在另一方理头时加以报复,被报复的也没办法,谁让他此刻不能动呢?而我则是一个旁观着,不介入其中的争斗。说来也怪,那时的我虽不爱被人理发,我却还挺爱看别人理发的。每当其他人坐在那里被理时,我就在一旁看着,看着一缕缕发丝滑落,看着那人在老冯的手底下一点点的改变。
那时候,大家对美的理解似乎都很简单,所以每次理完发,对着老冯那扇多边形的镜子看自己时,也都是相当的满意。于是老冯仿佛也就有些许的骄傲,好像经他的手可一改变一切的意味。理完一个,老冯就往你身上一拍,大喊一声:好咧!于是被理好的就站起身来照照镜子,点点头,下一个就随即补了过来。
渐渐的,大家伙的日子好像都红火了起来,开始有一些年的后生,不爱在老冯这儿理了,因为他们觉得,老冯的手艺虽好,花样却单一,又不会流行的发式,不能满足他们追逐潮流的念想。但还是有一批老冯的忠实顾客,不过大多是老头或是中年人,还有小孩子们。 时间总是会随着你而长大,有些人也会因此而老去。而且有一天,我也突然觉得老冯真的是称得上是老了,脸上一条一条堆积如山的皱纹,几乎使人看不清他的脸了。老冯的的手,也似乎没有那么灵巧了,还有一些抖,有一次,在给一位大叔刮脸时,还把那人的脸划破了。从此以后,老冯的摊前,几近门可罗雀。
老冯来的时候经常在我家吃午饭,那时我心里真是不情愿和一个外人坐在一起吃,每次我都端起饭碗走了出去,老冯似乎也有察觉,总是说不吃了,回家再吃,但经不起父亲的一再挽留,还是留了下来。就是在那时,我隐约听了老冯的经历:妻子早早不在了,没有子女,早年出外闯荡学了这门手艺,现在也只有靠他和几亩田地过活了。老冯除了有一个外甥和他由来往以外,再也没有其他亲戚与他相走,大概是嫌他穷吧?
后来,我就上中学了,可以到路过的镇上的理发店理发了,第一次时,我是相当激动的,从没体验过,可是结果却令我非常失望。大概因为我是个学生吧,那人毫不仔细,感觉不是在剪头,是在把我的头发一根根揪下来,疼的我泪水都出来了,还好他理的出奇的快,要不我非跳起来。我开始有点怀念老冯的手艺了。
可是老冯在我读中学不久,就病了。后来听说病好了,可是他再也没来过,村里的老头门,就开始抱怨镇上的理发的太黑了,理一次就好几块钱,到后来,大家就开始说起老冯来,说老冯这好那好。可是,说归说,老冯依旧还是没来。再后来,老冯就似乎从大家的记忆中消失了,没人再提起过他。对于我而言,心底却还是有一丝的念想,直到……听说他不在了。
写下这些文字,没有什么意义要表述出来,这只是我心底的记忆,它使我在一些时刻会泛起对童年那段时光的追忆! 让我不禁感慨: 时间总会溜走,记忆也会消逝,但有些事,总会在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一抹余味,淡淡的,却化之不去,任由时间的冲刷,仍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,唤起你对它的记忆!若干年以后,当它再次浮现出来时,心底却又不免会泛起一丝伤感,我想这也许是对于时光的眷恋,对于物是人非的慨叹,抑或是对此时此刻乏味生活的厌倦吧?